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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8日，2023世界人工智能大會分論壇“科技與人文——共筑無障礙智能社會”在上海世博中心舉行。來自世界多個國家的專家學者,、企業(yè)家與不同領域的AI應用實踐者共聚一堂，圍繞AI的現(xiàn)狀與可能性展開了深度探討,。

大會期間,，《東方新報》采訪了分論壇發(fā)言者之一,，日本早稻田大學理工學術院基干理工學部教授尾形哲也,。尾形教授主攻深度學習對現(xiàn)實世界機器人的應用，即通過機器學習,，讓機器人“理解”并完成人類下達的指令,。面對本報記者，尾形教授從一線研究者的角度,，對日本AI與智能機器人的發(fā)展現(xiàn)狀，以及當下大熱的ChatGPT等問題分享了許多有趣且獨到的看法,。

智能機器人如何成為人類“幫手”

尾形教授所在的早稻田大學,，曾在1973年研發(fā)出世界第一臺人形機器人，距今正好50個年頭,。尾形教授稱那臺人形機器人“沒有任何用處,，連邁出一步都要40秒”，不過那就是夢開始的地方,。

如今,，早稻田大學已做出不下300臺人形機器人，而尾形教授也在基于深度學習的智能機器人研發(fā)領域深耕了30年,。他將自己如今的工作稱為“學院企業(yè)兩手抓”,。研究者往往最關心“能實現(xiàn)什么”，但企業(yè)往往最關心“有什么用”。兩種目標相互磨合,，最終找到了彼此都可接受的中間地帶,。

這個中間地帶，也受到了日本內閣府的大力支持,，即如今的“Moonshot研究與開發(fā)項目”,。近5年中，日本政府為這一項目撥款達30億日元,。尾形教授在其中負責名為AIREC的智能機器人,，這款機器人已可以承擔多種多樣的任務，如折疊衣物,、拉拉鏈,、炒菜、精確測量粉劑等等,。在產(chǎn)業(yè)中,，它可以被用于介護工作、制藥等生產(chǎn)勞動,。

尾形教授介紹稱,，在深度學習概念被運用于機器人之前，這些看似簡單的工作都是不可想象的,。在傳統(tǒng)方式中,，機器人遇到任何變化都要重新學習，因此無法處理柔軟,、流動,、或形狀不斷變化的對象。而深度學習不僅能讓機器人辨識相同對象發(fā)生變化的情況,，也能“理解”其他對象發(fā)生類似變化的情況,。比如AIREC智能機器人學會折布料后，也能用同樣的感覺關上書籍,。

在尾形教授看來,，讓機器人實現(xiàn)“全自動”尚且困難；但對大多人來說,，能讓機器人當個合格的“幫手”也就足夠,，比如做菜時，幫忙切配或翻炒,?？傊耙磺凶屓祟惛械铰闊┑?、無聊的,、危險的,、骯臟的工作都交給機器人”，這是他與團隊最現(xiàn)實的目標,。不過由于造價高昂,，離量產(chǎn)化乃至真正惠及每個人的日常生活，還有相當長的距離,。

除了造價問題之外,，尾形教授也分享了兩個有意思的小插曲，來解釋他研究中遇到的壁壘,。一是,，包括AIREC在內，如今很多智能機器人都能承擔在餐廳上菜的工作,，但這個功能被介紹到歐美國家時,，卻被告知不太受歡迎。原來,，對歐美的勞動者而言,，上菜能讓他們獲得小費，因此不太愿意在這個領域被機器人替代,。二是,，2015年，日本曾發(fā)生過一起無人機“恐襲”事件,，即一架被檢測出放射性物質且來歷不明的小型無人機突然闖入首相官邸,，停在建筑物的屋頂上。在那之后的幾年中,，日本政府對無人機管控嚴格,，民間也有許多擔憂之聲。

對此,，尾形教授感慨道：實際推進工作時,，會面臨許多比技術的成功與否更重要的問題——比如這項技術是否符合倫理規(guī)范或當?shù)匚幕L俗，是否能在安全評估上獲得社會認可等等,。在這個意義上,，研究者想讓機器人成為人類的“幫手”，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尾形教授的家務智能機器人研究在新冠疫情期間著實“火”了一把，登上了日本各大主流媒體,。他回顧稱,，這應該是由于當時人員自由往來受限,，居家時間延長所致,。如今,，疫情的影響幾乎已經(jīng)消散,，人們又重新聚到一起。尾形教授表示：“在如今和將來的時代,，人們會有怎樣的要求，會對什么感到共鳴,，已經(jīng)與新冠疫情期間不同,，這是我們需要了解并予以應對的問題,?！睋?jù)悉,，尾形教授所在的Moonshot項目中,，設有專門調查智能機器人社會需求的團隊,，如今,，在聯(lián)合國中也有他們活躍的身影。

未來大預測：生成式AI“大戰(zhàn)”現(xiàn)實世界機器人

近幾個月中,，日本政府和企業(yè)的關注點,，多少都受到了生成式AI的沖擊,。尾形教授認為,，某種意義上說,，日本政府的投資方向將被“ChatGPT熱潮”改變,，但具體項目還難以預測,。如今,，內閣府學者內部意見多種多樣，有聲音認為應該致力于再現(xiàn)ChatGPT模型,；也有聲音指出應該更多關注與此相關的領域，如多模態(tài)AI研究。另有人認為,，日本應該在充分意識到如今ChatGPT的短板和有限性的基礎上,，試圖開發(fā)自己的模型。

企業(yè)也一樣,。此前,，圖像深度學習是日本企業(yè)最為關注的AI技術之一,，與此相關的圖像處理技術也是投入使用最為廣泛的一種。而近幾個月來,，生成AI的火爆引發(fā)了日本年輕人的關注,。生成AI給工作方式帶來更多可能性。雖然還不成熟,，但大大小小與此相關的創(chuàng)業(yè)運營而生,。

如今，與人類相比,，AI在內容生成與智能機器人兩領域的發(fā)展水平,，似乎呈現(xiàn)出戲劇性的差距,。一邊，生成式AI已能在內容生產(chǎn)領域“打敗”許多大學生,；另一邊,，現(xiàn)實世界機器人卻還不具備小學生的活動能力。用尾形教授的話說,，AI已能以秒為單位生成大多人類都畫不出的作品,，但讓他們折個衣服，卻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作為專攻現(xiàn)實世界機器人研究的學者,，在談及這種差距時，尾形教授反而有些“得意”,。他表示,，ChatGPT母公司OpenAI的老本行其實是現(xiàn)實世界機器人，“因為太難搞不下去,，才轉向生成AI領域”,。這兩年中，生成AI為OpenAI帶來巨大收益,，據(jù)說,，他們今年又重新啟動了機器人研究項目。

在尾形教授看來,，無論OpenAI還是谷歌,，大多熟諳AI領域的研究者都會承認：文本、內容或信息再怎么發(fā)達,，也有其界限,，因為人始終是肉體的存在，AI也終將需要面對物理世界的問題,。在回顧研發(fā)這些“還不如小學生”的智能機器人的經(jīng)歷時,，尾形教授也半開玩笑地說道：“越研究生成AI，似乎越讓人類陷入自我貶損,；越研究智能機器人,，卻越讓人類重新感到自己偉大?！?/p>

尾形教授向本報記者展示了一種業(yè)界昵稱為“嬰兒機器人”的發(fā)達機器人產(chǎn)品,。這種產(chǎn)品在歐洲賣得很好，它沒有實際作用,，僅被用來研究人類嬰兒如何理解這個世界?，F(xiàn)階段，AI對世界的學習完全基于語言等抽象符碼，因而無法真正獲得人類的行為模式,?！皨雰簷C器人”幫助AI像人類嬰兒一樣打量這個世界，在“實踐”中不斷修改自己的“理論”,，在試錯中完成學習,。

“當然，AI不用在所有領域都模仿人類的學習方式”,，尾形教授解釋道，“比如在純粹邏輯計算領域,，AI保持傳統(tǒng)的學習方法更好”,。然而，在“理解”并完成人類下達的指令時,，參考人類認識世界的過程,，就對AI的發(fā)展大有裨益。在這個意義上,，AI在將來的課題之一,，就不再是它其實已經(jīng)實現(xiàn)的——如何盡力模仿成年人；而是相反,，是如何盡力模仿兒童甚至嬰兒,。

在尾形教授看來，如今,，日本AI發(fā)展的強勢之處或特色之一,，在于日本關于AI的立法比較寬松。他介紹稱,，包括他主攻的智能機器人在內,，決定AI發(fā)展的大致有兩個課題，一是機械工程這一工學領域的發(fā)展,，二是機器學習這一信息領域的發(fā)展,。在機器學習方面，如今,，日本法律對AI以學習為目的的數(shù)據(jù)使用沒有版權規(guī)制,。雖然法律對AI生成的產(chǎn)品的使用有一定規(guī)制，比如“不能傷害創(chuàng)作者的利益”,，但具體怎么個傷害法,，其實有很大的解釋空間。

與此相對,，歐美尤其是歐洲國家的法律,，對AI學習的版權規(guī)制非常嚴格。日本的AI立法在近期引起了一些爭議，或許不久的將來將得到進一步完善,，但有很大的可能性,，仍將保持相對寬松和開放的環(huán)境。這也將使日本的AI發(fā)展走上不同于歐美國家的道路,。

【背景資料】尾形哲也　早稻田大學工學博士,，同校研究創(chuàng)新中心所長，次世代機器人研究機構AI機器人研究所所長,。專攻智能機器人研究,，擅長領域為深度學習與多模態(tài)整合等。日本內閣府“Moonshot研究與開發(fā)項目”成員,，獲科學技術領域2023年度文部科學省大臣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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